当伊芙醒来时,天色才刚刚亮,阿坎露这时已经洗漱回来了,正坐在床上默背着一本小册子,她见伊芙醒过来了,便朝她投来一个微笑。
“车怎么停了?”伊芙迷迷糊糊地问。因为觉得有些冷,她的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。
“到站了,这边是诺克民站,现在站里正在装货,要下午才能发车,一会儿要不要出去走走?”阿坎露问她。
“可以吗?”伊芙顿时来了精神,她从床上坐了起来,人也清醒多了。
“当然,只要发车前回来就行,不过这边也不是什么大城市,可能没你想的那么有意思。”
诺克民距羽桐约100多公里,是一座小城,正像阿坎露所说的,相比沸蒙或者羽桐,这座城实在是过于冷清了,甚至都没有萝齐米镇热闹。
可能是由于季节原因,街上卖东西的人也很少,两人去了车站附近的一家早餐店买了几个馅饼,一边走一边吃。
“你们骑士训练所的女学生多吗?”伊芙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。
“不多,屈指可数。”阿坎露回答说,“骑士训练所招收学生的条件很苛刻,而且录取测试的标准还不分男女。”
“按你这么说,你的体能相当强了。”
“那当然。”阿坎露举起了胳膊,“来,摸摸看。”
伊芙犹豫了一下,最后还是在阿坎露鼓励的目光中伸出手,捏了捏她的胳膊,隔着针织大衣与棉内衬,伊芙摸到的是健硕的肌肉——确实可以用健硕来形容。
伊芙惊得合不拢嘴,她问阿坎露:“你们训练所都是像你这样的吗?”
“那倒不是,这只是个人偏好罢了。”阿坎露笑着回答。
“你可真了不起……”
“哈哈,你真会说话。”阿坎露摆了摆手,“不说我了,你还没说过你的情况呢,看你这穿着打扮,还有这白白净净的样子,家境一定很不错吧?”
“还好。”
“我其实有些好奇,你们平时都会做什么?学音乐?还是写诗?还有……我看哲学学院的姑娘们都喜欢看爱情小说,你是不是也喜欢看?”
“音乐确实学过一些,但也只是皮毛,我对诗不太感兴趣,爱情小说也是,但书还是看的。”伊芙挨个回答了她的问题。
“那……”阿坎露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,那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怀好意,她笑着问:“你有没有订婚啊?”
“订婚?”伊芙看了她一眼,然后就被她给逗笑了,“当然没有,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?”
“我只是觉得,像你这样优秀的姑娘,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吧?”
“优秀?从哪看出来的?长得漂亮就算是优秀了吗?”伊芙说到这里,不免有些耳根发热,“不过因为我在我们那里很低调,所以没有……没有人追求过我。”
她说到一半,却又想起了梵比鸠。
“那以后肯定会有的,尤其是去了骑士院以后。”
“这算是亲身经历吗?”伊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。
“算是吧,但很少有能比得过我的。”
“比?”
“如果我真要选一个当自己的丈夫,那怎么说也要选一个比自己强的,你说对不对?”
“比你弱的就不行吗?”
“如果太弱的话,我怕我生气时会忍不住打他。”
“你……”伊芙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。
“开玩笑的,你信了?”阿坎露拍了拍她的肩膀,笑了起来。
至于究竟是不是开玩笑,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到了中午,两人是在附近的一个旅店吃的饭,除了浓汤与烤肉炖菜,阿坎露还点了杯酒,伊芙倒是滴酒未沾。自从她和阿坎露走在一起之后,反而变得装模作样起来了,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或许她只是想表现得正常一点,太过特立独行的话,有时会让别人感到手忙脚乱,就像阿坎露一样。
回到火车包厢之后,两人便睡了个午觉,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,先前那些一同乘火车的学生们也陆续回来了,从诺克民登乘的学生也有,都是带着中小尺寸的行李箱,伊芙这才发现,像她这样带着两大箱行李上车的倒是十分少见。
很快,列车便再次启动了,阿坎露坐在桌子前,正在奋笔疾书写一封信,她说这是给家里写的,现在事先写好,等到了奔龙堡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寄出去,向家里报平安。
伊芙觉得有些道理,便从笔记本上整整齐齐地撕下几页纸,也学着她的样子写着信,她写道:“至亲爱的南芬和茂奇……”可突然想起茂奇也是要外出的,于是又在“茂奇”这个名字后面添上了“的表姐”,可写完之后又觉得这样对南芬有点不公平,索性又拿了一页纸,只写“至亲爱的南芬:”。
她想在信里写点煽情的话,为了感谢她这几年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,或者干脆就在信里以“母亲”来称呼她,可嘴上说不出的话,在信上依旧是写不出的,这让伊芙十分苦恼,一时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。
而这时,几页写满了字的信纸出现在伊芙眼前。
伊芙抬起头,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阿坎露,有些不太确信地问她:“我可以看?”
阿坎露连忙点了点头。
这位“特立独行”的高个子女生写的字也很有特点,她的字写得极大,上下边都顶在了信纸的格子上,每个字母都写得规规矩矩的,十分好认,她是给她的父母以及两个弟弟写的,开头说自己已经到达奔龙堡,让家人不要挂念,后来又提到了两个小弟上学的问题,以及让母亲关注最近父亲身体状况等一些家庭琐事,随后又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学业方面的事,以及下一次休假的大致日期,而除此之外,阿坎露还写了几乎一整页纸,说自己在路上认识了一位来自首都的漂亮小姐——说的就是伊芙。
阿坎露在信里把伊芙胡乱夸了一通,说她谦逊有礼貌,谈吐富有智慧,一点都没有架子,和那些自夸是有钱人的子女完全不一样,她还把伊芙在火车上请她吃点心、在诺克民请她吃饭的事也详细说了,如果不是她描述得极为详尽,伊芙恐怕要以为她是在说别人了。
伊芙有些看不下去了。她抬起头,却看到阿坎露在笑。
“谢谢……”伊芙红着脸说。人或许会经历蜕变,但骨子里的性格却很难改变。感情是无法量化的,善意是难以回报的,伊芙最不擅长的就是回应别人的好意。
“应该是我和你说谢谢。”阿坎露说。
虽然看过了阿坎露的信,但伊芙还是不会写自己的那一封,不过没关系,时间还早,信也不是非写不可的。
坐蒸汽火车的新奇感很快就消失了,到了第三天,伊芙闲来无事,便独自走出了车厢,打算去娱乐室转转,娱乐室是与餐厅挨在一起的,如果不是饭点,餐厅也可以算成是娱乐室的一部分,
学生们都聚在这里打牌或下棋,伊芙隔着车厢玻璃朝里面看了一眼,里面竟全部都是男学生,大部分还都穿着类似陆军制服的训练所校服,三五成群,黑压压的一片,虽然车窗是开着的,但还是能看到空中漂浮着淡淡的烟雾——在这个时代,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抽烟的危害,香烟在学生之间十分受欢迎。
伊芙原本不打算进去,可目光隔着玻璃一扫,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。
她原本也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碰到林辛,但现在可好,林辛没看到,反而看到了另一个人——迪更·迪布。
如今,这人脸上的络腮胡子印被刮得一干二净,身上穿着一件棕红色的常礼服和黑内衬,他此时坐在一张椅子上,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半踩着椅面,手里还拿着一副牌,一脸严肃地和三个穿制服的学生下棋。
他离门很近,脸侧对着这边,于是伊芙便推开门走进了娱乐室,穿过前面正在聊天的人,径直走到他身旁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别急,我玩完这一局就回去。”迪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,他说话时还扔出了两张牌,可一抬头就看到牌友们正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,似乎连玩牌都顾不上了,迪更这才抬头看向了来人。
“哎呦!”他激动得把手中的牌都扔出去了,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伊芙见他反应如此巨大,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伊芙?你怎么也在车上?”迪更原本严肃的脸突然绽放出了笑容,看到他脸侧的酒窝,伊芙才确信自己没认错人。
“这边烟味大,我们去走廊说。”伊芙说完,就朝着门口走去,而迪更也快步跟上了她。娱乐室原本嘈杂的氛围也因为有异性的出现而一时安静了下来,直到两人出了门,房间里才轰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。
刚才进来的小个子女生是谁?那个男人又是谁?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?围绕着这几个问题,只要稍微了解一些“内情”的人都会成为众人围绕的中心,他们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将知道的和猜测的都说了出来。
在娱乐室里,来自沸蒙城的学生有十多个,其中的确有知情人士,而讨论到了最后,传言倒也并不十分离谱,知情者们在互相交换了信息之后,便得出了自认为可信的结论:首先,这位小个子的女生名叫伊芙·哈维因,在去奔龙堡以前一直是寄住在共和国功臣茂奇·达克仁的庄园里,听说来头不小,或许和当年的盟军统帅洛德·哈维因有关,但可信度不大(原因有两点:一方面,哈维因这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杳无音信了,当代年轻人对他的了解很少,甚至有阴谋论者认定他早已被盟军高层秘密处死;另一方面,“哈维因”这个姓氏也很常见,自从哈维因成了战争英雄之后,羽地北部和中部国家如今姓哈维因的和叫哈维因的人有很多,姓哈维因并不能代表什么)。跟在少女身后的男人名叫迪更·迪布,是亚德郡人,当地大庄园主伯利金的独子,曾经在逻各斯院第二学院读过书,当时成绩还算不错,不过后来由于在校期间持械斗殴并把两个学生打成了重伤,当即被学校勒令退学了。所有人都不知道伊芙与迪更这两人认识,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,沸蒙城中的名人们相互之间认识并不出人意料,人们关心的主要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——而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扫清了,一位名叫隆科·列今的年轻人提到了去年深秋时自己在逻各斯院时的见闻,即伊芙与梵比鸠出双入对并与执政官谈话时的场面,他认为这名少女无论是从地位还是年纪来看,都更像是和执政官的儿子有关系才对。另外,隆科这人正是在座谈会上与梵比鸠争论不休的那位年轻人。
但无论传闻是怎样的,是真或是假,这都给众人提了个醒——这位名叫伊芙的少女虽然长得漂亮且小巧玲珑,但来头可不一般。
另一边,伊芙将迪更带到了走廊,她转过头便迫不及待地问他:“你这是要去骑士训练所?”
“你说呢?我们现在在同一趟车上,你去哪我就去哪……而且我比你更意外,你这又要去当骑士了?”迪更倚靠着走廊墙壁,说话时颇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,出远门碰见了熟人,而且还是伊芙,这着实让他高兴。
“我可没说我是去训练所的,我要去的是哲学学院。”
“那你怎么坐的是这一列,我听别人说,这车上可全都是训练所的学生啊?”
“头些日子病了,耽搁了几天。”伊芙皱着眉,表情有些不耐烦,对于这件事她实在是不想解释太多。
“什么病?瘟疫吗?”迪更说这话时,还装模作样地将身子挪远了一些。
伊芙白了他一眼,说道:“感冒发烧,已经好了。”她并没有发觉,自己现在这样的表情其实是有些俏皮的。
“真没想到,你胃口这么好的人,居然也会感冒。”迪更笑着摇了摇头,他很清楚,少女不仅胃口好,身体素质更是出类拔萃,他打心底不太相信伊芙这人会得感冒。
“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,还是说说你——你怎么会想着去骑士院的,你今年都快三十了吧?”伊芙这话有点挖苦的意思。
“我也不想啊,但这是我父亲的主意。”
“你都是个成年人了,还这么听你父亲的话?”
“说一不二。”迪更耸了耸肩,“你别觉得他温和,那都是给外人看的,他其实专制得很,如果你惹他生气了,他一怒之下能从轮椅直接跳到马上,再骑着马追着你打!”迪更说完又挠了挠头,“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了,不过大差不差。”
伊芙被他的面部表情逗得笑了一阵子,然后又问他:“你在这边见到林辛了吗?他是不是也在这趟车上?”
“在啊,我昨天下午在餐厅碰到过他,后来就和别人换了位置,现在是和他在同一个车厢。”
“看样子你倒是挺喜欢他的。”
“我喜欢大自然。”迪更张开胳膊,仰着脑袋,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“什么意思?”伊芙眨巴着眼睛问。
“这孩子安静得像棵树一样。”
这话一出口,两人就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,虽然在背地里这样说别人不太好,但伊芙知道他其实并无恶意。
既然遇到了两个熟人,伊芙便想着晚餐时可以让阿坎露与这两人认识一下,阿坎露是二年级的学生,似乎实力也不弱,说不定能照顾到这两个初来乍到的新生,尤其是林辛,而回到车厢和阿坎露说起这件事时,对方也欣然同意了,看得出来,她很热心,也是很喜欢交朋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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